在南美大陆东北部号称“多水之地”的国家圭亚那,80%的土地被森林所覆盖,湿热的雨林气候环境孕育了丰富的生物多样性。
首都乔治敦街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果摊,各色新鲜水果齐整地码放成堆,飘散出甜香的气味。Church Street附近的露天菜市场摊点最为集中,有的已经营了两三代人。
随着干湿气候的交替,摊上的水果不断推陈出新。除了椰子、菠萝、芒果、木瓜这些常见的,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奇异果品。怀着猎奇的心理去发现去尝试,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收获。
番荔枝科的大块头
番荔枝科是木兰目最大的一科,有120多属,2000余种,大多数分布在美洲、太平洋、东南亚等热带地区。在圭亚那,番荔枝属的刺果番荔枝(soursop)被广泛种植,在德姆拉拉(Demarara)河岸的野生树林里,也常能见到它纤细枝头上垂挂的硕大果实。
刺果番荔枝的外皮带有尖刺,乍一看与榴莲有几分相似。雪白的果肉里嵌有黑色种子,放置稍软后口感绵黏,酸中带甜,有种复合水果酸奶的味道。当地人喜欢将它与奶制品搭配,Nicky果汁吧(位于Albert Street)的特色饮品以及当地“Yo’Great”牌酸奶,能满足你多口味的追求。刺果番荔枝所含抗氧化物质鞣花酸还有防癌效用。
与丰产的刺果番荔枝相比,番荔枝科的另外两种水果番荔枝和瓣立罗林果在市场上偶有现身。番荔枝英文俗称sweetsop或sugar apple,可见是一种高甜度水果,深绿色的外皮呈瓣状,很像佛陀的头发,在东南亚一带又俗称“释迦”。释迦的果肉有种细沙般的特殊口感,富含钾、镁,对心血管健康有益。
瓣立罗林果(biriba)又称野番荔枝(wild sweetsop),成熟的果皮呈黄色,带有凸起的软刺,果肉甜酸幼滑,像是吃柠檬布丁。
山榄科三宝
山榄科植物适宜热带和亚热带气候,其中铁线子属的人心果、金叶树属的星苹果,以及桃榄属的曼蜜果均原产于美洲热带地区。它们口味独特,营养全面,含多糖、可溶性多酚以及膳食纤维比较高,具有降血脂、抗炎和抗肿瘤活性等多重保健功效。
人心果(sapodilla)外观有些像猕猴桃,纵剖面像人的心脏,故而得名。未成熟的果实为青绿色,富含胶质及单宁酸,酸涩黏牙;软熟后果肉呈黄褐色,有着独特的焦糖甜味。人心果树的枝干富含白色乳胶,曾经是制造口香糖的主要原料。中国在20世纪初将其引种到福建、广东、广西一带,在台湾又被称为吴凤柿。
星苹果(star apple)有深紫色和绿色两种。横向剖开,可见白色的果肉从中心向周边如星光般放射。用勺剜出果肉时伴有牛奶一样的白色乳汁,因此又称牛奶果。星苹果口味清甜爽口,除了美洲热带地区,在东南亚以及我国海南、广东等地都有栽培。
曼蜜果(mamey sapote)粗糙的外皮包裹着鲜亮的红橙色果肉,味道像加了蜜的烤红薯,超级甜。
多功能的马米杏
在加勒比地区,马米杏(学名Mammea americana)与曼蜜果都俗称mamey,人们根据果肉颜色的不同,分别以“yellow mamey”和“red mamey”来区分。马米杏的果肉金黄厚实,有杏和桃的复合味道,除了鲜食,还常加工成蜜饯,以便于储存和运输。
马米杏为金丝桃科黄果木属的一个种,在我国云南又称黄果木。19世纪中叶人们发现马米树有杀虫活性,曾利用它的树叶包裹幼稚的移植材料,以防害虫侵犯;还利用种子糊剂和树皮胶质或未成熟的果实,来防治家畜身体上的跳蚤、虱子等。当地印第安人很看重马米树的药用价值。
西番莲,连同种子一起嚼
西番莲属植物的果实多为多种子浆果。比如西番莲(passion fruit),金色果浆中夹裹着细小脆薄的种子,连同种子一起嚼,酸甜而香脆;大果西番莲(giant granadilla)是西番莲属植物中果实最大的一种,果浆更加香甜。
西番莲(passion fruit)为多年生藤本,雌雄同株同花。花瓣基部呈紫红色,至顶端渐变为白色。5枚雄蕊轮状相连,每蕊顶部生一大花药。子房顶端分裂成3个膨大的柱头。除由花萼、花瓣和花蕊组成外,西番莲花还多了一层丝状花冠,看起来格外妖娆。
17世纪初西番莲由美洲引入欧洲。西班牙传教士发现它的花形与基督教十字架刑具极为相似。3个分裂的柱头似3根钉子,花瓣上的紫红斑好像耶稣头部被荊棘刺出的血迹,5个花药恰似斑斑伤痕。西班牙人由此以“passioflos”来命名它,意为“受难花”。“passion”一词还有“激情”之意,所以西番莲常被误称为“激情果”。果实中含有100多种芳香物质,因此它还被称作百香果。
西番莲虽是自花授粉,但因雄蕊花药与雌蕊柱头均向下垂,不容易接触,所以并不“亲和”。特别是在蜜蜂或其他昆虫较少的都市栽培,需采用人工授粉才能结果。当然,这在生态极好的圭亚那不成问题。院子里栽种了几棵西番莲,无需特别养护,沉甸甸的果子便爬满枝藤。
番石榴的入侵之患
番石榴(guava)原产于中美洲及南美洲北部,但由于它能够适应多种不同的土壤和气候环境,在世界各地的热带、亚热带地区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在我国台湾,番石榴的种植、加工和出口已形成规模庞大的产业。还有一些地区,番石榴甚至侵入牧场和野地,排挤掉本土的植物。因此它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世界百大外来入侵物种。
在圭亚那,7月到12月陆续可见不同品种的番石榴上市,有球形、卵形或梨形,果肉有白色、黃色或粉色,味道有甜味和酸味两种。甜味种果肉甜脆,适合鲜食;酸味种果实较软,香气浓郁,主要用于加工成果汁和果酱。
番石榴属于热带高维C水果,热量低,易有饱足感,非常适合糖尿病患者食用,对于牙龈健康也有帮助。
果茶伴侣洛神花
洛神花(roselle)又称玫瑰茄,是锦葵科木槿属一年生草本植物或多年生灌木。它原产于西非、印度,广泛生长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
在加勒比地区洛神花被称作“sorrel”,它的花果实际上既非花又非果,而是花萼,色泽红润,富含花青素和果酸。洛神花与姜汁、菠萝汁混合成的饮料,或与朗姆酒调配的鸡尾酒,清凉降火,开胃消滞,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非常流行。
洛神花作为天然的植物色素,还常用来制作果酱和甜品。在我国南方地区,人们喜欢用晒干的洛神花瓣配制果茶,茶色如红宝石般明丽,馥郁芬芳。
“鲜”腰果
腰果苹果(cashew apple),其实是由腰果树的花托形成的肉质果,并非真正的果实,而我们通常吃的果仁就长在它底端的果壳中。色泽红润的鲜果口感细软、有股淡淡的果仁清香。它在市场上非常少见,或许比起经济价值更大的果仁,果农宁愿舍弃漂亮的鲜果。
山李子,揉着吃
乔治敦1月到4月的干季是果蔬品种最丰富的季节。市场上一兜兜枣红色的小果子被高高挂起,色泽饱满,圆润诱人,当地人叫它“psidium(番石榴属)”。实际上它与番石榴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是大风子科刺篱木属的一个物种,在加勒比地区普遍称作“cerise”。
购买时,摊主会教你一种有趣的吃法,将果子放在手心,合掌轻揉几下,果肉松弛后味道更甜,并形象地称它“rolling cherry”。刺篱木果的味道其实更接近李子,在我国福建、海南、云南等地又俗称“山李子”。
开胃酸豆
酸豆(tamarind)又叫酸角、罗望子,是豆科酸豆属唯一的物种。酸豆树原产于东非,早期被引种到印度、泰国等亚洲热带地区,以及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酸豆树还是我国三亚市的市树。
酸豆果肉酸而黏稠,是开胃消食的佳品。在印度菜中,酸豆是制咖喱粉的传统香料之一;在泰国和越南菜中,它如醋一样为食物提酸,是亚洲菜系中不可或缺的食材。19世纪随着印度移民大量涌入加勒比地区,酸豆的饮食习俗在此生根发芽。
多名字的小果
这一串样子很像青柠的小果子在美洲不同地区有着20多种名字。在美国它被称为西班牙柠檬(Spanish lime),在古巴、哥伦比亚、委内瑞拉被称为mamon,在墨西哥称guaya,在特多称chennette,在圭亚那、巴巴多斯等地它被称作genip。橙粉色的果肉偏酸,纤维较多,饭后吃上两颗,立觉油腻消解。
猴钵,贪婪的告诫
玉蕊科的猴钵树(monkey pot)是南美热带雨林中的巨人,有的树冠高度能达40多米。它结出的拳头大小的果实像一个圆罐子,十分坚硬。果实成熟后,下方的“盖子”会自行脱落,露出藏在其中的一颗颗种子。猴钵树的种子与号称“坚果之王”的巴西栗十分相似,是富含油脂的上等坚果。
为什么取名“猴钵”?据说出自一个古老的谚语: 明智的老猴子决不会把手伸进锅里 ( A wise old monkey doesn't stick its hand into a pot )。“锅”指的就是锅状的果壳,果壳里有猴子喜欢吃的坚果。性急的小猴看到果壳爆开后,总是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果壳,满满抓上一大把坚果,但下场往往是爪子被狭小的罐口卡住,抽不出来了。而老猴子则会很有耐心地把种子一个个扣出来。
贪婪的后果,猴钵来告诫。
雨季,唯有鳄梨足
4月乔治敦开始进入大雨季,瓜果蔬菜的品种大为减少,哗啦啦下不停的雨令菜市场显得格外萧条。雨季,唯有鳄梨大量上市。
鳄梨原产于中美洲和墨西哥,近年来在中国逐渐风靡。因富含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钾、叶黄素、多酚类等多种营养物质,且糖分含量极低,鳄梨被视为超级绿色食品、抗氧化明星。
隶属于樟科的鳄梨树并不像它的同族一样芳香四溢,只有将树叶揉碎时方能散出淡淡的香气。鳄梨吃第一口的感觉也是寡淡的,没有一丝甜味,因不饱和脂肪含量高,有种黄油的滑腻感,许多素食者以鳄梨代替肉。受雨季长的影响,圭亚那的鳄梨品种水分稍大,也因此少了几分油腻。
鳄梨佐餐的吃法多种多样。在墨西哥,玉米片(tortilla chips)与鳄梨酱(配以蕃茄、洋葱和辣椒)是标配;日本人喜欢吃较生的鳄梨,像吃生鱼片一样蘸着芥末和酱油。此外,鳄梨三文鱼寿司、鳄梨巧克力奶昔、鳄梨芒果沙拉,都是很搭的吃法。我最喜欢将鳄梨用橄榄油、柠檬汁、胡椒和盐调拌,涂抹在面包或印度薄饼(roti)上当早餐,百吃不厌。
每周去市场挑选7个软硬不同的鳄梨,计划每天消灭一个。但后熟性水果的成熟度当真难以把握,不是比预期熟得快,就是迟迟不熟,常常令我的早餐计划泡汤。日本作家村上春树是个鳄梨迷,他在《难挑的鳄梨》一文中表达了对鳄梨的爱恨交织,甚至呼吁开一场鉴别鳄梨成熟度的研讨会。
诱人又磨人的鳄梨,有了它,在匮乏的雨季也满足。
热带主食面包果
面包果树(breadfruit)属于桑科桂木属,原产于南太平洋。早期波里尼西亚人在航海探险时通常携带此树根,以便在其他海岛种植。如今,它广布于太平洋、亚洲、加勒比、中美洲及非洲热带地区90多个国家。
面包果富含淀粉,一般烘烤、蒸或炸着吃,烹煮后味道与面包和马铃薯相似,是许多热带地区的主食。一棵面包树一年可结200多颗果,是食用植物中产量较高的树种。
世界上最重的水果
菠萝蜜(jackfruit)与面包果同属桑科,原产于印度、东南亚地区。明代郑和下西洋,随行翻译马欢在所著《瀛涯胜览》中提及此物:“其波罗蜜如冬瓜之样,外皮似川荔枝,皮内有鸡子大块黄肉,味如蜜甜。中有子如腰子样,炒吃味如栗子。”所以菠萝蜜又称蜜冬瓜,不但果肉香甜,种子还能熟食。
菠萝蜜果实一般重达5-20公斤,最重的可达50多公斤,号称世界上最重的水果。第一次切菠萝蜜,面对有着锯齿样坚硬外壳的巨无霸竟无处下刀,好不容易将其剖开,分泌出的胶状黏液又糊得满手,很难洗去。所以切记,对付它你需要戴上一次性手套。
“臭脚趾”
南美叉叶树(courbaril)为豆科孪叶豆属的常绿乔木,遍布于中、南美洲及加勒比地区。它木质重而坚韧,貌似桃花心木,可用于建筑、造船和制高档家具。
南美叉叶树的果实俗称“臭脚趾(stinking toe)”,或许光是名字就令你不愿亲近。是的,即便有坚硬的外壳也难掩其浓郁的腐味,不过,吃起来倒有丝丝甜味。能享受榴莲的人,不应错过“臭脚趾”。
棕榈之爱
高耸笔直的棕榈树是热带地区的标志性符号。棕榈科树种多达2600余种,圭亚那有30多种,除了遍及的椰子树,还有awarra、kuru等特有品种。从树根到果实,棕榈树的每一部分被广泛用于建筑、饮食及日用品,深深融入到人们的生活之中。
椰子油所含50%的成分是月桂酸,它属于能快速分解吸收的中链饱和脂肪酸,不致囤积。有专家分析,东南亚及美洲热带地区普遍食用椰子油的习俗,是该地区心血管疾病患病率不高的原因之一。月桂酸还有消炎功效,能保护皮肤免受紫外线伤害,因此椰子油还常用作护肤品。
某些棕榈树头部幼嫩的顶芽被当作“棕榈心(heart of palm)”,常常出现在法国人、巴西人的菜单上。在圭亚那,阿萨伊棕榈(acai)是棕榈心的主要来源,它的果实类似蓝莓,可以食用。根据2016年数据,在圭亚那非传统农产品(传统农产品为蔗糖和大米)出口中,棕榈心仅次于椰子排名第二。但多数棕榈树的顶芽不可再生,摘掉顶芽无异于杀死树。为了保护雨林生态,避免过度采伐,目前棕榈心的出口大国如厄瓜多尔、巴西,都主要依靠农场种植。
本土的,进口的,哪种更合你胃口
乔治敦街头的水果摊上也常有苹果、葡萄、草莓等进口水果贩售,价钱比本土水果贵得多。比如美国进口鳄梨每个近1000圭元(约35RMB),价钱是本地品种的两三倍。当地意见领袖曾批评这种低利润摊点贩售高成本进口水果的现象,说这是殖民历史带来的崇洋后遗症。
其实不论商家大小,追求商品多样化本身无可厚非。关键是对于消费者,摆在面前的一类是高密度现代化栽培、易于运输和保存、外表光鲜一致的进口“商业水果”,另一类是在阳光雨露中自然生长但卖相不够齐整、容易快速腐坏的本土果品,你会选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