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热内卢植物园建于1808年,最初是作为葡萄牙摄政王若奥六世培植印度香料作物的“皇家园林”,后经反复修整扩建,最终成为了如今占地137万平方米,园林、植物园各半的自然天堂。我想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对那些花草树木说得出名堂,但“感受生命的力量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天在植物园里,有人这么对我说。
百年植物园里的艳阳天
赶早去了植物园,门口的服务区已经有不少游客的身影,门口的景观雕塑据说是仿照野兽派名家马蒂斯的作品《舞蹈》,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里总让人想到生活在雨林里的古老部落,于是动作成了语言,观众是整个世界。从门口沿着棕榈树夹道相迎的小径朝内走就是一片深绿色的海,被割裂的阳光就像翻起的浪,跟着树影一起摇摇晃晃。园内依照植物的种类不同分成了不同的区域,因为里约热内卢无论经纬度还是气候类型都很适合植物生长,因此从水生植物到陆生植物种类繁杂,像亚马逊植被区里爪哇木这样造型特异的也不在少数,根部虬结盘曲,延展的部分突出地面,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因历史悠久,植物园里很多树木树龄已过百年。它们的树干上攀附着苔藓、蕨类、凤梨和仙人掌科的植物,就好像一棵树连带周围的土壤、空气、水分一同变成了独立的生态系统,在其中传递输送的,除了能量,还有与外界无关的百年时光。“生日快乐”
我是在兰花园的门口和两个小朋友相遇的,都是五六岁的年纪,一个棕发蓝眼,典型的白种人样貌,另外一个黑色卷发棕色皮肤,显然久经阳光亲吻。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个白人小孩,她嘴里念叨着繁杂词汇,仔细地辨认着这些物种的品类和归属,身后的父母频频点头,我的注意力便不自觉地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兰花园是里约热内卢植物园中最有名的区域,园内收集了3000株600多种兰花,多数为巴西本地品种,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声名显赫。“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小家伙朝我眨了眨眼睛,而后骄傲地向身后一指:“妈妈教我的!”
其后的聊天便显得自然而顺畅,他父母都是英国的植物学家,受邀来这里参加一个研究项目,另一家人是他们本地的朋友,正好家里孩子过生日,就一起到植物园里来玩。听到最后,我也没有搞清楚过生日的小孩究竟是哪一个,便直接对着两个孩子说:“生日快乐。”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道:“谢谢你!”孩童特有的清脆嗓音混着花香撞进我的耳朵里,像是咬碎了一颗糖果。
植物的生命和人一样
里约热内卢植物园如此知名,不仅是因为它多样性的物种和引种培植的经验在学科范围内的价值,也是因为从英国女王、日本王妃到爱因斯坦都曾光临此地,植物园多少成为了巴西的象征之一,并且是以一种更为原始、更耐得住时间的姿态。“其实巴西自己就是植物的王国,这里的兰花、仙人掌都是本地品种,巴西还是凤梨科植物的主要原产地,菠萝蜜园里来自拉丁美洲其他国家的品种不到五分之一。”见我始终拿着本介绍手册,身为植物学家的妈妈便主动走到了我身边,“如果时间充裕你可以去看看食虫植物园,那里几乎囊括了南美洲可见的大多数类型,还有澳大利亚和东南亚引进的品种,有些还相当凶悍呢。”我合上手册,“太专业了,像我这样的游客只能看看热闹。”她歪头想了想,否定了我的说法,浓重的英腔带有一种学院派的认真和固执,“专业知识只是一部分,如果这其中的美妙只有植物学家能够体会,那么巴西必定不会把它留到今天,至少不可能是这样的规模。就像植物学的意义一样,我们所要研究的不仅仅是基因序列、物种生存,更多的是植物通过自己的基因记录下的演变方式,这种演变包括它们自己,也包括它们生存的区域,最广泛的范围便是地球,我们不也生存在其中吗?”“所以植物和人是一样的,尤其和他们一样。”她朝已经跑到几米开外的两个小家伙扬了扬下巴,“竭尽所能地理解世界,竭尽所能地生长,环境和物种的延续性对于植物的意义和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我总觉得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树木花草应该都是有情绪的,他们可以以一种超越语言的方式实现交流,至少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就是一个仙人球。”靠近水池的地方凉爽了不少,据说当地人在下雨天的时候尤其喜欢来植物园散步,雨天,属于植物的气味更加清新,天气也不若以往炎热,数万种植物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共享着同样的天空和土地,以互相依傍的形式存在、生长,并且留下自己的痕迹。(邹延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