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年过八十之后的老人,回首往事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笔触来触及人生最敏感最柔弱的地方。所以,拿到沙兰女士的《纷纭往事》之后,我一口气就读完了。
沙兰,1930年出生于内蒙古昭乌达盟克什克腾旗经棚镇,过继给克什克腾旗公爷诺拉嘎尔扎布。她童年生活优裕,少年时期因家庭变故,生活漂泊不定。1944年曾就读于王爷庙兴安女高,迫于时局动荡未能卒业。1946年在克旗参加革命,曾在冀热辽建国学院、内蒙古大二院学习。1956年,沙兰由内蒙古日报社(东部版)调转到林海日报社工作,曾任校对组组长、出版部主任,牙克石市政协常委,1987年离休。
这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老人,掩卷深思,为什么一个已经88岁的老人,还能有这么细腻的笔触,带我们进入大时代的变革里感受个体微笑而沉重的命运起伏。
第一章《我与我的三位母亲》是一篇上乘之作,我们从中似可以找到一些答案。正如沙兰在文章末尾处总结的那样:“虽然时间可以使很多事情淡忘,能够弥合精神上的创伤,却唯独不能磨灭对亲人和母亲们的怀念。在那些温馨与苦涩的思念中,不能回报母亲们生身养育之恩,就成了我思念中的痛楚。”
这篇美文让我想起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两位作者都是在平淡的叙事节奏中,隐含着对母亲觉察不到的爱,直到文末,那份隐忍的情感才突然打动笔者,然后是源源不断的喷薄出和作者的共鸣和感动。
在88岁的沙兰女士眼里,往事历历,有些痛是不能挽回的。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岁月的磨砺和沉淀之后,她的生命得以在大爱中浸润成长,所以就更能理解当年那些人那些事。就像沙兰女士所告白的那样:“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已不像年轻时那样偏执,那样的幼稚,对过去的人和事也能从不同角度重新审视。”
对人性的弱点能够理解和包容,或者对人性的弱点理解包容的程度,是一个人一生都在不停的成长之标志。沙兰女士的笔触告诉我们,最好的成长,不是年龄和阅历,不是财富和健康,是在这些之上,孕育出的人伦大爱。这份爱越大,就越容易唱出人生的雅歌,百转千长,绕梁三日。
人生是不可逆的,所以遗憾在所难免。但在不可逆的人生中,因为有爱,就会将这些不可逆的人生反复咀嚼出另一种滋味。这些滋味,通过文字表现出来,就是文学,通过音乐表现出来,就是乐曲,通过美术表现出来,就是画作。这些作品可以穿透人性的幽谷,叩击我们的灵府,让我们在爱中连接。
这就是表达的意义,用爱表达的意义。无法弥补的缺憾在爱的回味里,成就我们的人格,成就我们生而为人的情感世界。
沙兰女士的文字里说: “我只能用这些浸透思念和缺憾的文字纪念我的母亲们,这算是回报吗?”用文字画出来的人,他们的爱,他们的尊严,都因为这样的写作,而通向永恒,所以,这是回报的一种,在历千古不死的爱愿中飞翔。
除了母亲们,父亲,弟弟,朋友,都在沙兰笔下描摹的栩栩如生。和沙兰的回忆相关的那些纷纭往事,如一个被爱敞开的画面,向我们逼近,它真切,平时,隐忍,博大。所以,我很喜欢这样的作者,这样的老人,她的写作是一种自我的淬火,也是一种自我的救赎。
在安稳的当下,沙兰女士的《纷纭往事》如一杯清茶,让笔者在深思中品味不尽。(作者:韩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