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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就是徐志摩译的“翡冷翠”,这是一个绝佳的翻译,读起来就能感觉到这个城市的高贵冷艳。据说当时徐志摩孤苦伶仃的在翡冷翠客居,又思念林徽因(差点以为是陆小曼),“爱情不为社会所容”,就以一个弱女子的口吻写下《翡冷翠的一夜》——立即就添了些怨妇感。
......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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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就把佛罗伦萨叫翡冷翠吧。国内那么多叫“佛罗伦萨”的楼盘,怎么就不用更好听的“翡冷翠”呢?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从罗马坐火车抵达翡冷翠已经是晚上9点。下了火车,天在落雨。好在订的旅馆就在大教堂广场旁边。周边行人还很多,大广场上夜市还在营业,四周看去,都是高高大大的教堂,很是冷峻硬朗。
只是旅馆很老,双人房也小。即便如此,还保留了一份体面和绅士,见缝插针地摆了梳妆台,角落里还有洗脸台。
我有点饿了,想买点食物垫肚子,向旅馆老板打听,超市是否还开?老板看了看手表:超市早就关了,只有一些小商店,可能还开门。
去商店得穿过夜市,看了看,卖芝士的,卖自酿红酒的,卖火腿的。一个烤的金黄的猪头吸引了我,它摆在排档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烤猪肉分部位摆好,皮烤的金黄,切开的肉纹理分明,肉质紧致,看着就是美味。客人一招呼,老板就从指定部位消下来一大块,可以带走,也可以堂食,配了啤酒和自酿的葡萄酒。我登时口水溢出。老板看到我,痛快地切了一块让我品尝。真是不错,味道比中国的卤猪肉淡,肥瘦得当,满口留香。立即用11欧元买了一块,上小商店买了啤酒。
带回去,像买到宝贝一样,在梳妆台上仔细摊开。Z嫌粗鄙,又不愿在夜里进食。我也就放开了,大口吞肉,大口喝酒,大打饱嗝。
顾不上浪漫,和着细雨、啤酒和烤猪肉,翡冷翠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3
翡冷翠的灵魂是属于艺术的,躯体是属于游客的。
城区很小,步行足以到达任何地方。在艺术高于生活的人看来,这里是圣地,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世界艺术之都。
圣母百花大教堂从外观上就很震撼。它是翡冷翠市内最高的建筑,也是世界第四大的天主教堂。作为文艺复兴初期的代表性建筑,被称为文艺复兴的“报春花”,教堂的穹顶设计是建筑史奇迹,采用架构的方法使得建造穹顶时不采用脚手架。教堂的圆顶直径达到了50米。我们顺着阶梯走到了高处,俯瞰着教堂内人来人往,这里最多能容纳1.5万人同时礼拜。
我们又爬了近800级的台阶分别登上了穹顶和塔楼,一览翡冷翠的街景,从中世纪一来,这里的大体样貌都没有改变过。几百年的老房子比比皆是。
市政广场也是翡冷翠的中心广场,这里是雕塑的露天博物馆,最有名气的当属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复制品),还有海神喷泉、美杜莎的头颅等等。街头艺人在表演,来自东欧的女人们在乞讨。更多的是全世界的游客,举起各种设备为大卫拍照,再凹出造型合影。我并不认为他们都懂艺术,都知道哪个角度欣赏大卫是最美的。我敢打赌,恐怕多数饮食男女都跟我俩一样在心里嘀咕一句:大卫裸露出来的家伙,跟他健美的躯体不成比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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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了,俗了。可对我俩来说,生活总是要高于艺术的。收费的博物馆可以不看,艺术修养不够,看也看不出门道来。还得先以填饱肚子为主。
口腔里带着烤猪肉的余味睁开眼睛,已经是大上午。
起来做的第一件那就是去中央市场买牛肚包。中央市场两层,下层是各种农产品、生鲜肉店以及卖咖啡面包及其他小吃的摊子,二层则是像样的饭馆。 很高兴,我在肉铺里看到家畜的下水,一直认为,只有懂得吃下水的国家,才能产生真正的美食。
在我以前通过媒体得到的讯息看,欧洲人是不屑于吃内脏下水的。这可能是因为信息流通不畅造成的误解,实际上,欧洲国家有不少用动物内脏做的菜肴。但部分人不吃内脏下水也是事实,“原因是人们都习惯了吃肉,而肠子肚子看上去这么古怪,或许还因为当你盯着一块下水时,很难不去想它是从哪来的。”这是英国烹饪大师休·弗恩利-怀汀斯托尔说的。他同时也是一个鼓吹民众吃动物内脏的人。
他说,“尽管人们有些嫌弃动物内脏,可是动物身上最美味、值得品尝的部位,通常就是下水——香甜、嫩软,往往比腱子肉更有风味。”
瞧瞧,连被列为美食沙漠的英国人都有如此觉悟了。
法国更是有很多以下水菜,包括牛头、猪头、禽类胗、小牛肝、鹅肝、牛腰子、猪肠子......
法国大文豪雨果早就说过:下水菜一个是厨师的智慧和良心。
一直和法餐竞争“西餐之母”的意大利美食界当然不遑多让,他们的厨子有也兼具智慧和良心,他们会做铁板煎猪羊脑,或者用水煮熟,蘸特制西红柿酱。牛肚这样的食材,更不再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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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攻略在中央市场找到那家有绿色招牌的Nerbone小铺,这是一家1872年就开张的小店。旁边已经有中国日本的客人在等待,本地人也有。牛肚包3.5欧元一个。
摊位内一老一少,很忙。老头有范儿,梳着教父式的大油头,掰、挖、捞、切、填手法熟练,一会就能递出来牛肚包。如果他再凑近接货的客人,说一句“离你的朋友近些,但要离你的敌人要更近,这样你才能更了解他”,那简直就是教父再生了。
他先掰开面包,把面包芯挖掉一些。从锅里捞出煮好的牛肚,快刀切条,填放到面包内,再根据个人口味加入酱料。我选绿色的像是小茴香调制的酱料,口味辛辣。牛肚既有嚼劲,又不至于过韧,味道真是不错。
我是肉夹馍爱好者,在个人认知里,汉堡包、三明治、kebap、牛肚包、西安肉夹馍都应该统称“肉夹馍”。但汉堡包、三明治和Kebap没有汤汁,他干了。而牛肚包足以比肩肉夹馍,那从锅里带出来的卤水汤汁,能让面包或饼皮充分,一张一弛,香味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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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厨师那可真是兼具智慧和良心,更有很多西餐师傅远远达不到的探索的勇气。无论从食材选择还是烹饪手法,都是上天入地不拘一格。
翡冷翠不乏中国人,游客自不必说,在此生活的也很多,中餐馆很好找。吃了几次牛肚包,也想换一换一口味,在一家中餐馆吃了水煮鱼和大盘鸡。结账时闲聊,老板娘从浙江温州来,说自己店里80%以上顾客都是中国人,这里的菜品比意大利餐馆要便宜(平均每个12欧左右),“但是意大利人还是吃不起,他们很多人都失业。”
那天傍晚,我们逛着但丁和他夫人相遇的老桥,老桥很富贵,因为店铺多是经营金银首饰。但是看客多,买者少。下桥沿着阿诺河散步,一个讲英语的妇人突然在在身后大喊: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他身后的背包咧着大口,一定是被小偷偷了。
《翡冷翠的一夜》吟道: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图/文by杨国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