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村韩屋由一组传统民居构成,这里没有高层建筑,也看不到太多现代化的设施,全木制结构,一不留神,还以为走进了古老的高丽王朝。
在首尔最热闹的钟路上,我看到许多吹笛子的中年男人,那空灵的笛音吸引了远近游客,把他们围在中央,但他们却如入定的僧人,一个眼神都不给你,仿佛他们的世界除了笛子的乐音外,更无其他。虽然地处闹市,却能让人越听越静。
如果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果真需要一个事实去验证的话,这个时刻就是最好的证据。其实这和真实的物理世界无关,在身体必须随着时间新陈代谢的时候,心灵,往往可以偷懒打盹,在那个时刻停留一会儿。
现在的韩村变身成一座传统文化公园,很多因为这里设施简陋而迁走的老居民又纷纷回巢,在这里经营泡菜体验馆,制陶体验馆,让八方来客体验最传统的韩国。如此看来,建设人文景区并非是件坏事,关键在于目的为何与如何经营。纯粹的对传统文化的保护肯定是最好的初衷,商业经营也并不会影响这种目的的达成。游客是来感受传统的文化和习俗的,不是来听古建筑喇叭里的吆喝的。旅游嘛,本来就是放松休闲的,非得买点东西的话,也就是一些纪念品而已。
每家的木门都包铁包银,如果敢包金,那是不是在炫富?门口的雕饰,古朴厚重,跟老墙融为一体。和谐就是,我们处在同一空间,却并不会感到拥挤,反而会因彼此的存在而更感舒适。若是没了这雕饰,老墙还是老墙,却难免孤独了点儿。
再来一张门饰的特写,让我有一种小时候搞恶作剧的冲动,哐哐哐,扣几下,然后就跑。总是有那么一些物件,会瞬间把人带到另一个时空,做一些那个时空里才能发生的事。成年人失去了这种恶作剧的能力,因为他们总是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只能浪费他们有限的生命和宝贵的时间。
从高处俯瞰的韩屋屋顶,层层屋檐把一切喧哗覆没。这就和老北京的胡同、老上海的里弄差不多,一群人聚居在一起。他们大多有着同样的职业,或者同样的社会地位、同样的经济条件、同样的兴趣爱好。对他们来说,张家之长和李家之短远比美国华尔街的银行更吸引人也更重要。他们更在乎今晚上是吃饺子还是包子,而不是明天的股市是红还是绿。
我住在其中一间叫做Soriwool的韩屋里,主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女主人为我准备的下午茶,有韩式年糕,还有葡萄、糖酥、冰冻酸梅汤。女主人手特别巧,垫杯布上的花枝就是她亲手绣上去的。我也不是特别懂行,但看花样,应该和中国的刺绣区别不大。只是没见身边的女性朋友还有能绣花的了,要知道,这在古时可是女人的必学技艺。当然,也有例外——穆桂英不会刺绣,可人家是会打仗的女汉子啊!
当然,说到吃食,美味是最重要的。晚些时候,主人向我推荐了门口的一家韩式料理店,感觉也还不错。一般饭量的人,一餐也就需要40元人民币左右。
韩屋里的隔断并不复杂,每一部分都有专门的用途。我的卧室摆放很简单,但有一架小钢琴。隔壁是公共休息室,早晨用作餐厅,下午就成了聊天室。再隔壁就是书房。书架前摆满精巧的装饰,从古琴到腰鼓,房子里到处都是乐器。
他们有3个儿子,也从小培养他们的音乐素养,一家人就是一个小型乐团。其实想来挺幸福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在一起演奏一首动人的乐曲,多有爱啊!一天晚上,老板娘给我上了一堂韩国传统民乐课,上课前,她还给我准备了满满一桌小食。她先自己弹唱了一段,又问我想听什么,我脱口而出,阿里郎。她犹豫了一下,说,在韩国有很多阿里郎的版本,也不知道你想听哪个,那就弹一个最常听到的吧。
随后她教我打鼓,一边打一边在嘴里哼,“阿地阿地当,阿地阿地当”,鼓点既有节奏又有气势。不甘寂寞的老板给我展示了他的笛子,乐音嘹亮。夫妻二人共奏,让我有了一种想唱《沧海一声笑》的冲动。
其实生活和旅行一样,不过是在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和物件。一旦我们遇到了那些喜欢的,就难免多停留一会儿。有些时候,我们在现有的时空中苦苦寻觅而不可得,于是就让心灵穿越到有那些东西的时空去,在那里徜徉,享受。(撰文、摄影/小鹏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