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母亲河——尼罗河
尼罗河因为历史而闻名,也因为游轮而浪漫。3,000多公里的尼罗河,只有从卢克索到阿斯旺是游轮的行驶航线,在这样一条并不漫长的水路上却行驶着大大小小500多艘游船,熙熙攘攘的一起停泊在码头边,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漂浮在水上的都市。游埃及中南部,游轮无疑是最佳选择,沿途的古迹大都散落在尼罗河两岸,游轮随走随停,不仅方便景点的参观,也可以确保旅程的舒适。
尼罗河游轮的身量并不算大,因为行驶河段需要经过几个闸门,所以即使是豪华游轮,大小、高度、宽度也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虽然没有那份奢华的霸气,内在却是体贴入微的精致完善。客房并不会因为在游轮上就减小面积,甚至还会有个小小的露台。餐厅、舞厅样样不少,就如同随身携带着一幢五星级宾馆,更免去了粗心大意之人收拾行李的烦恼。一路看过来太多铺天盖地的古迹,可以庆幸以最近的距离和最悠闲的姿态投入尼罗河蓝色的怀抱,享受在埃及最闲适的时光。每天下午踱上顶层甲板,随便找一张躺椅坐下,接过吧台的服务生递过的薄荷茶,蒸腾的水汽或多或少中和了那足以烤焦大饼的温度,看着河中偶尔显露出的一丘丘长满莎草的小洲,看着游轮经过时惊起的只只白鸢,沿岸河畔上身影依稀可辨的小村落,蹲在河边洗衣服的阿拉伯女人,跨着毛驴一路追赶游轮的孩子们……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美好,这才是尼罗河至今未变的远古气息。
卢克索,遭遇女王幽魂
埃及人常说:“没有到过卢克索,就不算到过埃及。”卢克索是埃及中南部城市,坐落在开罗以南670多公里处的上埃及尼罗河畔,位于古埃及中王国和新王国的都城底比斯南半部遗址上。底比斯兴建于中王国第十一王朝时期,至今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到新王国十八王朝,底比斯进入鼎盛时期,城市跨尼罗河中游两岸。据说当时的底比斯人烟稠密、广厦万千,城门就有一百座,荷马史诗中把这里称为“百门之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在近700年的时间里,法老们就在这颗“上埃及的珍珠”发号施令,使古埃及的政治和经济达到了辉煌的巅峰,领土南接苏丹、北达叙利亚,成为地跨东地中海地区北非、西亚的第一强国。
卢克索的古老神庙群
虽然摩西是尼罗河上最著名的漂流人,但卢克索更多的奥秘属于一位传奇的女性。开罗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尊任何导游都不会放弃讲解的法老雕像,她面戴胡须,束胸宽衣,手执掌管着上下埃及的权杖,威严无比的面庞却不失温情柔和。与精美雕像格格不入的是座基上那被划得面目全非的名字。只有雕像上的铭文透露着一个秘密,蓄着胡须的法老自称“太阳之女”而非“太阳之子”,即使可以身着男装、戴着胡子做全埃及最高贵的人, 哈特谢普苏特这位埃及唯一的女法老也不敢向神灵隐瞒她真正的性别。
游轮停靠的第一站就是探寻“太阳之女”的足迹,卢克索西岸的帝王谷里埋葬着64位法老,却没有一个人的陵墓能如同哈特谢普苏特这般宏大。就像是在报复线条硬朗过于男性化的金字塔,哈特谢普苏特把自己的陵寝修造得如同贵妇般优雅,虽然处处透露着王者之气,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陵寝的台阶从尼罗河西岸陡峭的山崖上延伸下来,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旷野。背靠山崖的高台更像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高台中央有一道门,门后便是一个幽深的墓道,伸向山崖内。
权术在一个聪明的女人手中可以到达巅峰,哈特谢普苏特称自己是太阳神阿蒙之女,穿男装、戴胡子,下令所有人用男性代名词称呼她,女扮男装一辈子,只为求得登上金字塔的顶端。但只需看看陵寝大殿上那一幅幅气势庄严的壁画,你就永远不会怀疑她带给埃及的荣耀。哈特谢普苏特统治了埃及20多年,壁画上的船队告诉人们,是她史无前例地组织探险队前往非洲东海岸,为埃及寻得了贸易的繁荣。但作为一个酷爱香料的女王,她也任性地发起了对如今苏丹和索马里的交界处—蓬特的远征。军队花了一年的时间得胜而归,带回了女王最中意的31棵乳香树盆栽。
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
埃及人从古到今是出了名的爱开玩笑,从当年一个陵墓工人的涂鸦中就可见端倪,寥寥几笔勾勒出戴着王冠的女法老与大臣兼情人森穆特的春宫图,让后人得知画里的故事在当年早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哈特谢普苏特给了森穆特太多的爱,她把法老用的石棺赠给他,还破例让他在帝王谷附近修建陵墓,两人的陵墓几乎背对背,如果再往深挖一段就足以在地下相会。女法老那扇沉重的墓门后,还有森穆特的雕像,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在复活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最深爱的人。
但是,下一个继任者并不欣赏一个女人所拥有的勇气和智慧,为了防止她成为皇族女性夺取王位的典范,图特摩斯三世毁掉了所有刻有她名字的皇族徽章。哈特谢普苏特一夜之间从历史中消失,女王的陵墓也只剩下了一片朦胧的记忆。只有那一块块方尖碑和一面面恢弘的浮雕模模糊糊地刻画着她的故事。但我宁愿相信这不是她最开心的时刻,或许只有面对着神灵和爱人,抛下那沉重和伪装的胡须,她才能自由自在地享受一个女人应得的幸福。
艾德福,鳄鱼的眼泪
如果说神庙是荒凉中的壮美,尼罗河水就是浪漫的归宿。从日出到日落,一天可以呈现出从赤橙到碧蓝再到翠绿种种不同的色彩,如同蕴藏着彩虹。而更让人心动的是如同繁星般点缀在河水中的点点白帆,这正是尼罗河上的帆船——FELLUCA。帆船并不太大,大概也就可以容下七八个人喝茶。脚下的甲板上铺着绵密的阿拉伯地毯,散放着几个坐垫。抬头是一个架子,拉上帆布就可以遮太阳,散下四周的帏幔,又变成了一顶流动的帐篷。船老大稳坐在后甲板上,用橹吱吱呀呀地操控着帆船行进的方向。
著名的尼罗河三角帆船
尝试古帆船的航行是最风雅的复古,一条条漆成雪白的帆船正泊在岸边,从风帆到船身都看不出和帝王谷墓里的壁画上有什么不同,随便哪一条都能让你顺着尼罗河驶向历史的那一端。FELLUCA算是埃及最古老的交通工具,少则也有着五千多年的历史。起初船身是扎好的纸莎草抹上沥青,再支上一面亚麻布制成的帆,靠着风力在尼罗河中往来,后来换成更坚固的木料,添了船桨,FELLUCA也从尼罗河驶到了地中海。再后来又多了两重帆,远洋的时刻到了,驾船的却不是埃及人了。
帆船虽然怀古,舒适性却远远比不上游轮。乘坐游轮从卢克索到艾德福只是一夜的航程,早餐之后回到房间,突然发现床单和毛巾已经被迭成了鳄鱼的身形,笨拙地趴在床上。看来鳄鱼神庙应该是今天上岸的重头戏,登上岸边不几步,远远的已经听到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地辗转回旋,正是从神庙脚下的民居院落里发出的。
古埃及时的尼罗河畔常常可以看到鳄鱼的身影,为了防止鳄鱼伤人,人们就把鳄鱼豢养起来并供奉为神明。在古埃及人的头脑中,鳄鱼神与自己最密切关联的事件就是《生死书》中所描绘的最后审判阶段。存留在木乃伊身体里的心脏会被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真理之神”玛阿特放上去的真理羽毛。如果羽毛的一端翘起,说明死者罪孽深重,心脏立即被扔与在一旁守候的鳄鱼吃掉,永世不得超生。这份敬畏,正是鳄鱼神庙的由来。
鳄鱼神庙遗址
鳄鱼神庙建立在小丘之上,并不如卢克索的神庙完整,满墙的壁画不只被基督徒凿得面目全非,也被尼罗河水严重地侵蚀着。即便如此,所留下的遗迹却依旧美丽。鳄鱼神庙最著名的地方在于它同时供奉着两个不共戴天的主神:鳄鱼神和荷露斯,所以这座神庙有着两个巨大的入口,这在埃及可谓罕见。走入庙宇,错落的神庙、布满象形文字的塔门,在青黄的背景灯的映衬下,仿佛一组凝固的神曲,低沉又有些许阴森。庙前的一口深井直通尼罗河,每年尼罗河泛滥时,大祭司就会在这里观察井水的深浅,以确定当年的税率。庙里供奉着几只货真价实的鳄鱼木乃伊,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庞大,但那从绷带里挣裂出来的尖牙利齿也足以令人胆寒。
一路奔回码头,这才更加由衷地体会到游轮确是为被南埃及阳光炙烤成人干的游客们休养生息而预备的,行程不松不紧,张弛有度。除了上岸去感受沿河的风景古迹,就是坐在甲板躺椅上发呆,也只是换一种更清闲的方法去体验埃及民生。时常有满载着甘蔗和莎草的小舟远远地在游轮旁漂浮着,不等你挥手,小舟上的人已经手舞足蹈地挥舞着头巾、帽子甚至手中的甘蔗快乐地向游轮上的人打招呼了。最热闹的是游轮排队等候过水闸的时候,一条条小船会如同深海的鱼群般突然聚集过来把游轮团团围裹,兜售着船上的纪念品。这永远是买卖双方乐此不疲的交易形式,阿拉伯长袍和毛毯等货物被臂力超群的船主们一包一包地扔上甲板,游客们就会拿着相中的物品站在甲板上向下探着头讲价。合适,就把钱包在塑料袋里扔下去,不合适了,大包小包地依旧扔回给船主。一时间人人比手划脚,地毯都变成了阿拉丁的飞毯,这也算是在埃及最有趣的购物经验吧。
阿斯旺,解开拉美西斯的密码
相对于神庙古墓间的疲于奔命,船上的日子悠闲得让人几乎生出一丝罪恶感。闲来无事拉几个靠垫,半倚在船舷边上,半梦半醒地翻翻《埃及象形文字解读》,倦了便合眼睡去。当侍应生把毛巾迭得从鳄鱼变成了眼镜蛇,阿斯旺也就到了。
举世闻名的阿斯旺大坝
在希腊语中,阿斯旺是“大象”的意思,因为这里曾经是古代北非进行象牙贸易的集市。在科普特语里,阿斯旺的意思是“市场”,那是说过去这里有着发达的商业。在阿拉伯语里,阿斯旺又是“开阔”的意思,绵长的尼罗河水在这里经过急滩的狭隘,向南北两边奔涌而去。
阿斯旺的著名源于它从头至尾浸透着王者的威严,阿布辛贝神庙就是它权杖上最耀眼的钻石。阿布辛贝距离阿斯旺280公里,为了能在日出前这个黄金时段看到它最壮丽的面容,凌晨3点我就坐进了去往神庙的大巴。自从发生了那次震惊世界的恐怖分子血洗神庙事件,所有前去参观的游人都在阿斯旺被集结起来一起出发,车队浩浩荡荡地前进,前方则是荷枪实弹的军警一路护送。
这个位于埃及最南部、距离苏丹仅有20分钟路程的地方正是古埃及精神的所在。它曾一度被湮没在黄沙下,直到1917年才被意大利考古学家打开入口。虽然天色尚早,为数不少的游人已然聚集在这座岩窟圣殿的前面,享受着第一道曙光带来的震撼。
阿布辛贝是荒芜的,漫天的沙丘如同大漠般把周遭的一切都映成了黄色。拔地而起的神庙如同黄沙中金子雕成的城堡,傲视着周遭的荒凉。虽然神庙前拉美西斯二世的那四尊雕像早已在各种宣传海报中频频曝光,但第一眼看到那端庄的神态、健壮的骨骼、几十米高的雄壮,还是让我有一种心跳几乎停止的窒息。蓄着胡子的拉美西斯头戴分别属于上、下埃及王权代表的秃鹰和眼镜蛇王冠,两手庄严地平放在膝上,比起古罗马的雕塑,虽算不上细致,但那震撼的视觉冲击力却是无人能及的。
阿布辛贝神庙(也叫拉美西斯二世神庙)
神庙的大门里是一个长约60米的多柱厅,左边和右边各有8个塑像,刻画的都是拉美西斯二世。柱子后的石壁上刻满了法老征战的壁画,叙利亚人、努比亚人都一一臣服在他的脚下,双手奉上礼物。战争结束了,拉美西斯二世和叙利亚人签署的全世界第一份和平协议依旧被记录在石壁上,成为永远不被磨灭的历史。
我夹杂在熙攘的人群中顺着甬道进入神庙的圣坛,小巧的圣坛宛如涂抹了沥青一般彻底被黑暗吞噬。但是每年的3月22日和10月22日,阳光都会刺破黑暗,穿过三道门和60多米的走廊,进入终年不见天日的神殿最深处。拉美西斯二世、天空之神和太阳神的雕像会一一沐浴阳光,而最左边的“冥界之神”普塔却永远藏匿于黑暗之中,永远不会让人看清他的面容。
这种情况几千年来从未改变,但新形成的纳赛尔湖会让努比亚地区的所有古代遗址、包括这座神庙全部淹没在上涨的河水中。为了避免这一局面的发生,34个国家携手进行了一次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文物抢救运动。人们把雕刻着神庙的岩体分割成1,036块,然后把每块30吨重的巨石转移到安全地带,再按旧貌重新组合。从1965年5月21日第一块石块开始迁移,到1965年末尼罗河水将原来的神庙所在地完全淹没,大庙也终于在新址上建成。1969年2月,太阳的奇迹重新出现在拉美西斯的脸上,虽然时间比原先推迟了1天,但人们仍为此欢呼不已。而神庙的背后就是险些吞噬了它的纳赛尔湖,宽阔的水面与巨大的神庙对峙着,而阿斯旺大坝的功过是非,似乎也只能遗留给时间去解答了。